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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(6)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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屏风隔间刚刚勉强融洽下来的氛围,因为艾立威的到来,又变得微妙了起来。

我看了一眼夏雪平,对她问道:“他跟你说过他要过来麽?”

夏雪平也睁著她那双充满疑惑的大眼睛看了看我,摇了摇头。

“呵呵,这可真是有点意思。”我讽刺地说了一句——要知道夏雪平曾经跟我提过,她对艾立威的评价是“知心朋友、无话不谈”;结果现在倒好,一起参加她前夫的家宴,之前却没跟夏雪平透露半点关于他自己也会出现的口风。

韩橙见了艾立威刚要站起身跟艾立威说话,一直盯著艾立威的张霁隆,则是伸手拦住了韩橙,并且在自己老婆的手背上拍了拍,示意她先别站起来。韩琦琦不明就里地看著妈妈和继父,张霁隆给韩琦琦使了个眼神,韩琦琦便站起了身,又转过身紧盯著何美茵;但随著艾立威的到来,美茵的脸上似乎拨云见日,微笑著跟艾立威说道:“大哥哥,你怎麽才来啊?”

“呵呵,起床本来就晚了,我住的不是远麽,还不容易叫到出租车,路上还遇到了两起交通事故,就迟到了……我说大小姐,你刚才是又要耍性子啊?”

何美茵撅起嘴巴,接著叹了口气。艾立威扫视著这一桌子的人,看到了陈月芳的位置后,想了想,说道:“来,何大哥,我坐您身边吧,让嫂子挨著秋岩得了。”

——呵呵,他倒是很会安排。

“哈哈,小艾兄弟说的对,来,劲峰——”陈月芳倒是也没多想,刚才半天不挪地方的陈月芳突然拍了拍老爸的胳膊肘,对他说道:“正好你们几个爷们儿坐一块好说话。”

——这话我听了就不乐意了,心说不管在座一桌的都是什麽人物关系,好歹我也是个“爷们”吧;你跟我老爸说完这话,你就跑我旁边跟我坐一起了,这算怎麽回事?

当然,我也只是在心裡吐个槽罢了,没敢把腹诽说出口,毕竟陈月芳现在已经是我有名有实的继母了。

这边父亲坐下了之后,开始给艾立威和张霁隆相互介绍著:“张总裁,这位是市局的艾立威警官;这位是我市著名的企业家,张霁隆先生,这两位,是张先生的爱人和女儿。”

张霁隆听何劲峰说完话,有目的性地看了我一眼,接著对艾立威伸出了手:“初次见面,幸会。”

艾立威笑了笑,看了一眼张霁隆之后,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:“早就听过F市隆哥的大名,叱吒F市黑道。我才是幸会。”

可谁知道放下茶杯之后,艾立威居然招呼著服务员要了一份菜单,把张霁隆的手就晾到了自己面前,理都没理。

父亲尴尬地看了一眼张霁隆,脸上又堆著笑对艾立威说道:“艾警官,菜我已经点完了,一共九道菜,还有两道汤,五荤四素,我听月芳说,您跟月芳一样:不喜欢吃海鲜、不喜欢吃油腻、也不能吃辛辣刺激口味的东西,所以已点的菜餚裡面,其中有五道不是海鲜,口感也清爽都得很。您要是喜欢吃什麽,您自己再点些?”

“哦,何先生您别客气,我不点什麽菜,我就是随便看看。”

艾立威和何劲峰说话的时候,张霁隆的手就那麽一直抬著,等他俩说完话,艾立威也没看张霁隆的手一眼。

张霁隆的脸上立即显现出不悦来,但他深吸了口气,然后淡然地笑著收回了手,接著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真没想到啊,在这偌大的Y省裡,竟然还有比徐远的手更难握到的手!”

听了这句话,艾立威的脸上多少也冒出了些许汗珠来,虽然他没敢盯著张霁隆,但他还是迅速地抬起眼睛瞟了一眼夏雪平,接著又继续翻看著菜单,故作没听见张霁隆刚才说的话。

夏雪平奇怪地看著艾立威,又看看张霁隆,却也没说什麽;而我看著艾立威那一副故作漠不关心、实际上却十分心虚的样子,著实有点幸灾乐祸。

张霁隆收回了手,也拿起茶杯喝了口茶,接著说道:“哦,对了我才想起来——这位艾警官,也是夏警官的下属吧?按辈分讲,是秋岩的师兄?”

“是的,”夏雪平将一隻手放在了碟子旁边,看著张霁隆说道:“小艾是我在重案一组的得力助手,聪明能干,为人心细;并且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,就是嫉恶如仇。”

“哦,呵呵,嫉恶如仇是麽?”张霁隆看著夏雪平笑了笑,没再说话。

“原来大家都是朋友啊,”韩橙斜眼看了一眼张霁隆,把双臂拄在桌子上,顶著蜷起的双手耸了耸肩膀,开朗地笑著说道:“那看来,大家还真是很有缘。”

看著这帮长辈们在演著文明戏,我可忍不住了,直接开口问道:“艾师兄,我记得上一次,周正续在时事传媒大厦前面准备刺杀夏雪平的时候,那个时候你跟我父亲还不是很熟呢?怎麽这次他就把你请来了?而且还这麽高的规格?”

“这个,你得问你的父亲啊?”艾立威接著把头转向了父亲,“何先生,这个事情我不好讲的,还是您来讲吧?要不然,可就有点自吹自擂之嫌咯!”

“哦?哈哈,小艾兄弟之前没跟雪平和秋岩说过这个事情吗?”一听艾立威这麽说,父亲倒是有点惊讶了。

“海,区区一点小事,何足挂齿?”艾立威谦逊地低下了头。

一直沉默著的美茵,这时候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些阳光来,她也很欣慰地看著艾立威笑著:“立威哥哥,你这话就不对了:人做了好事,可不就是得让人知道麽?自己藏著掖著算怎麽回事?”

我又看了一下夏雪平,夏雪平对我摇了摇头,表示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。

“美茵说的是:艾警官,您做的那哪裡是小事啊?要不是因为遇到了艾警官,我和美茵……真不知道在那天我和美茵会怎麽样。”陈月芳感激地看著艾立威,接著说道:“劲峰那天不在没看到,所以还是由我来讲吧。”

美茵看著陈月芳,轻笑了一声,便拉著韩琦琦去了洗手间。

于是,陈月芳便给剩下的所有人,讲了那天晚上的故事。

推算起来,那天应该是我参与捣毁“喜无岸”会所、回到病房、给艾立威撵离夏雪平病房的第二天。那天晚上依旧是陈月芳去接美茵回家,美茵模拟考的成绩刚刚公佈,再加上之前美茵参加了一次英国举办的“贝叶斯数学竞赛”,代表学校取得了不错的成绩,父亲便曾经答应美茵去吃一顿川菜;结果谁曾想父亲在那几天,突然要跟进一个香淤厂偷税漏税丑闻的专题报导,一连四天没有回家,所以只能让陈月芳陪著美茵去吃。在川菜馆裡,无辣不欢的美茵倒是点了一大堆,可是陈月芳居然也是不吃海味河鲜、不吃油腻、不吃辣,并且陈阿姨平时吃肉也吃得很少,所以什麽酸菜鱼、回锅肉、宫保鸡丁、老妈蹄花汤这些不辣的川菜也一律碰不得;美茵自己可著一桌子菜胡吃海塞,看著陈月芳却只是捧著一碗青菜豆腐馅的清汤抄手,也怪可怜的,就说要点一份开水白菜,哪曾想陈月芳反倒因为嫌贵拒绝了:“美茵,阿姨谢谢你。算了吧。”

“点一个吧。省得若是被熟人看见了,再说我虐待后妈。”

“算了吧,阿姨谢谢你,但是阿姨也喝不了开水白菜裡面的汤;再说了,这开水白菜一例就688元呢……我之前在家裡做月嫂的时候,每个月才赚500块……”

“那你再点一个别的。点个全素的菜。”

“算了……全素的菜比这荤菜都贵,而且用料都那麽便宜,我要是吃,我都可以回去自己做的。”

“你这人怎麽回事?今天我高兴,你就是要故意扫我的兴是吧!我让你吃就吃,废话那麽多干什麽!你都要跟我老爸结婚了,在我这儿你还跟我哭什麽穷?更何况又不是买不起……”

“还是省著点花钱吧,美茵,你父亲起早贪黑地赚钱不容易。”

“那你是嫌我花钱浪费了呗?我努力考了年级前五十名、我努力在数学竞赛中全球前一百名,我吃个饭花个钱庆祝一下,你还有意见了是吧?”

“美茵,阿姨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“哼!也对,父亲的信用卡在你那,这个家以后的财务大权就落到你手裡了,是吧?……算了!你乾脆把这些菜全都退掉吧!反正我气饱了!我不吃了!”

美茵一气之下,直接推椅子走出了川菜馆。陈月芳只好一边赶著忙著刷卡付了钱、把已经上了的菜全部打包,然后匆匆忙忙地在美茵后面追著。美茵也是够过分的,那天晚上,她和陈阿姨一前一后地在人行道上走著,直接走回家的——从川菜馆到我家,一共至少七八公里的路,两个人就那麽一步一步生走回家的。美茵因为年轻,平时也没少锻炼,她倒是好说;可陈月芳三十六岁的年纪,身子骨本来就单薄,虽然跟父亲欢好后并准备结婚了,但平时她在家裡却仍然扮演著一个和月嫂无异的角色,依旧每天都操持著各种家务,身体素质和家务辛劳煎熬著她的身体,所以其实她走了两公里,就已经累得不行了。

可是没办法,陈月芳说父亲把看管美茵的任务交给了自己,自己也必须毫无怨言。

走了大概四分之三的路程,陈月芳终于撵上了美茵。在一通认错和劝说之下,气喘吁吁的陈月芳才终于拉起了美茵的手。一看天色一晚,俩人又确实都有点累,因此便准备抄近道,从我家那个别墅区附近的一个老式居民区裡横穿。

结果就在这个时候,从一个楼道裡奔出来五个抄著匕首的流氓来,一下子就把美茵和陈月芳给围住了。

“你们别伤害她,她还是个孩子!你们要干嘛冲我来!”陈月芳下意识地把美茵挡在了身后。

说话当口,其中一个流氓直接用刀子划开了陈月芳的衣服:“操!冲你来?你说你这娘们,也不如后面那个小丫头年轻,要长相没长相,要身材、身材还这麽薄;后面那个是你女儿?你是她妈妈麽?操!长得他妈的一点都不像!那个小丫头,要模样有模样,要胸有胸、要屁股有屁股,这裙子下头这一双小长腿,看著就骚!”

“不过这老娘们长得倒是挺白淨的!看著皮肤也挺细腻的!身材还够苗条……大哥,要不这娘们给我得了,那小丫头就交给你们几个快活!”另一个流氓一边咧著嘴笑著,一边在陈月芳的锁骨上摸了一把。

“呵呵!想吃独食?——不过也行,也该著!谁让咱们哥几个里头就你喜欢骚老娘们呢!”

这几个流氓刚要动手,其中一个人就被一块砖头砸中了后脑勺。

出现在那伙流氓身后的,正是艾立威。

艾立威二话没说,先跟那群流氓打了起来,等把他们几个打倒在地以后,从腰里拔出了手枪指著那些人;陈月芳毫不避讳地讲到:当艾立威拔枪以后,那几个流氓便吓破了胆,撒腿就跑,就这样,美茵和陈月芳的危机被艾立威解除了。

讲完了故事,菜也上的差不多了,美茵和韩琦琦也回到了座位上。韩橙看著艾立威说道:“艾警官,您可真是好样的!现在F市风气不好,总有骚扰女性的,见义勇为的还真不多。”

“呵呵,韩女士您客气了。我是警察,职责所在。”艾立威谦虚地摆了摆手。

“那您这也算见义勇为!”韩橙接著说道。

张霁隆专心盯著面前的碟子,一句话也不说。听完艾立威的话,他便露出了不屑地笑容看了看艾立威,接著又看了看陈月芳。

“您就别客气了,艾警官。大恩大德,没齿难忘。”父亲也说到,“等待会儿菜彻底齐了,我得好好敬你一杯!”

“哟,何先生,别客气了。我真不能喝酒。”艾立威婉拒著。

“就喝一杯!一杯就行。”

“……算了吧,劲峰,他真不能喝,一滴酒都喝不了。”夏雪平对何劲峰说道,接著又望向了艾立威,十分感激地说道:“谢谢你了,立威。”

“别客气,雪平姐。您跟我说这话,那才是真见外了。”艾立威眼神暧昧地看著夏雪平。

陈月芳斜眼看了看夏雪平,脸上也露出了神秘的微笑。

“不知道刚才你们提没提,”何美茵突然接过话来,“其实那天,立威哥哥还受了伤的,被那帮混混在肚子上插了一刀。我和……我和她,”美茵说著,看了陈月芳一眼,继续说道:“我和她便马上送立威哥哥去了医院,做了伤口处理。再去医院看他的时候,我们才知道原来立威哥哥跟父亲之前就见过,而且……还是夏雪平的手下。”

“呵呵,也真是巧啊!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件事呢。”艾立威呵呵地说道。

“啊?是吗?艾警官您还受伤了?这个事情我都不知道,她俩都没跟我说过。”父亲听了,大惊道。

“没事没事!小伤而已,又没伤到内脏。”艾立威说著,撩起了自己的衬衫,只见他的肚子上出现了一个三棱形状的疤——那是三棱刮刀留下的伤口,那裡看起来彷彿是刚拆纱布刚刚结痂,他轻轻摸著那块伤疤的时候还皱起眉毛、嘴裡轻轻地哼唧了两下,彷彿还在作痛。

“怪不得后来有人告诉我,你在我住院的那些天裡,你也住院了两天——这个事情怎麽从来没跟我提起过?你看看你这伤的……三棱刮刀那东西一捅就是一个血窟窿!”看著他的伤口,夏雪平也立刻表现得十分担心,她焦急地、有些心疼地对艾立威说道:“我之前教过你什麽?——遇到事情要冷静,在对自己状态不利的情况下,千万别一个劲儿往前衝!”

“雪平姐,我还不是因为美茵跟你的关系麽?要不然我也不敢这麽拼命——美茵也是你女儿,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,我得有责任保护她。为了你……的女儿,我在所不惜。”

艾立威这话一出,可真达到了语出惊人效果,本来刚上来的一盘清蒸鸦片鱼的风头,全被他抢了。

“诶哟!我说雪平妹子,艾警官这话裡有话啊?”韩橙拍了拍夏雪平的手背说道。

夏雪平脸上有点红了,低下了眼睛看著自己面前的茶杯。

张霁隆在一旁依旧默不作声,但尤其当艾立威说完刚才那句话以后,他更是饶有意味地盯著艾立威。

美茵转过头,直勾勾地盯著夏雪平;韩琦琦看了美茵一眼,也在盯著夏雪平。

父亲听了,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靠去,彷彿在小心翼翼地、生怕自己遮挡住了艾立威的脸似的。

我觉得我的脸上肯定是有点黑。

艾立威却并没理睬身边其他人的反应,依旧认真地看著夏雪平,收起了微笑,“再说了,您虽然是那麽教我的,告诉我千万别一个劲儿往前衝,但哪次出案子,您不是第一个冲在前面?雪平姐,跟你相处久了,我自然也耳儒目染了。”

夏雪平也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双眸迎了上去,看著艾立威欣慰地笑了。

——这个对视,让我心裡实在是有点不舒服。

要是此时我的手裡,能有把可以把人视线剪断的剪刀就好了……

我瞬间感觉到,杯子裡的茶水都变了味道。

“嚯!还是你们警队好啊!尤其是你们女警,呐,还有这麽殷勤的男下属,可以随时随地帮著保护自己家属呢!是吧,夏警官。”张霁隆朗声假笑著,接著阴阳怪气地对夏雪平说道。

——一时间,我倒感觉张霁隆见到艾立威和夏雪平对视以后,他的心理负面反应比我都强烈。

“那可不是?这相比之下,张先生您的那些江湖弟兄,有哪一个可以做到这麽无微不至的,我可真就需要请教了。”夏雪平便立刻转过头,挑衅地看著张霁隆,“我可听说当初陆锡麟手下一共有三位情同手足的金牌打手,但是到最后,就您张先生一个人活下来了。”

“哈哈哈!惭愧啊,我们隆达集团裡面,还真就没有一个能像艾警官这样尽心尽力的下属呢!我身边要是有这麽个得力干将,且不说能力如何,我还会至于这麽羡慕您麽?”

“那这个好说。要不然张先生,您乾脆放下隆达集团的挑子,直接来我们警局上班吧。”夏雪平对张霁隆问道,“我们警局内部的人,全都纯良真诚得很。”

“行啊,我倒是想呢!不过这种事情,你夏警官说得算麽?你要是说的算,我就解散了隆达集团,去警局上班,和秋岩一起跟著您鞍前马后!”张霁隆在斗嘴上,也根本一点没饶夏雪平。

“哎呀,去什麽去啊!你去了,还养活不养活我们母女俩了?有点正经行麽?”韩橙瞪了张霁隆一眼,接著把手放在了夏雪平的手背上,有些歉疚地笑道:“雪平妹子,别搭理他啊!他这人,没事总喜欢跟别人说相声,有时候就愿意犟嘴!”

“……没关系,橙姐,我也是跟张先生说笑说笑罢了。”

“行了,各位,菜齐了。能先请各位停一下,让我稍微讲两句麽?”适时,父亲对餐桌上的所有人说道。

“当然欢迎!请我市著名大记者讲两句!”我怕周围的人看见我脸上表情的古怪,便打趣地对父亲说道。

“嗯,今天是你的大日子,何兄,你是得讲两句!”张霁隆也指著父亲说道。

于是,父亲让陈月芳倒了一杯啤酒,接著举起杯子站了起来,沉了口气说道:“今天呢,我特地查的日子:黄道吉日,宜宴客、婚嫁。想必在座的,也都知道,几天前呢,我跟月芳领了结婚证。月芳不是本地人,苦了一辈子了,是个好女人啊……其实从见到她第一天起,我就觉得这女人挺踏实的,她身上的这种踏实,让我想要给她一个家。所谓'世情恶、欢情薄',在这世上,向来是谈情容易、成家难啊——对于一个……对于一个曾经婚姻失败过的我而言,这个道理我很清楚。我这个人呢,在座的了解我的、不了解我的,或许也都应该能看得出来,我是个大老粗、又是个工作狂。在过去,我未曾是个好丈夫,也未必是个好父亲;但是从今天起,我想努力努力,向著这两个目标贴近,所以,我之前给自己壮了壮胆,果断地跟月芳求了婚……”

听到这裡,陈月芳看著父亲,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。

夏雪平见了,伸手把陈月芳眼前的筷子下面垫著的手帕拿了起来,让我帮著递到了陈月芳面前。

“谢谢。”陈月芳笑著跟夏雪平小声说了一句,接著擦著激动的泪水。

夏雪平用手拄著桌子撑著头看著陈月芳,又抬头看著讲著话的父亲,眼神裡带著一丝憧景。

以往一直憨厚老实的父亲,今天看起来,的确很是意气风发。

“……我还记得,在我跟月芳求婚的的时候,我说了这麽一句:'以后的生活,我愿意跟你一起扛著。'月芳问我说,我难道不怕她成为我的拖累麽?我说,'如果你是我的拖累,那咱俩就互相拖著对方,大不了就原地不动,享受现在,然后扎根在生活裡,生根发芽,相伴到老,这样过,不是也挺好的麽?'——我那天是这麽说的,对吧?”父亲说到一半,还灿烂地笑著问了陈月芳一句。

陈月芳不住地点了点头。

父亲继续说道:“以前,我这个人说话、做事、下任何决定,总是束手束脚的,胆子不够大,以为永远往前走就是生活;现在,我也得有可以放慢脚步的能力了。在座的,除了我的家人,就都是我的朋友。我这个人,父母都去世得早,没有什麽兄弟姐妹,没有什麽远房亲戚,也没几个能真正说说心裡话的朋友——也就你们在座的几位了,所以今天这顿饭,我就当是我和月芳的婚礼了。确实是寒酸了点哈,但是有咱们张总裁一家三口,有艾警官这位有恩于我女儿和月芳的恩人,以及,还有雪平,你们都在,也算是蓬荜生辉了,哈哈!这一般的婚礼上呢,发言人总得装模作样地讲几句人生感悟,我想说的人生感悟是:人生很宝贵,不要让自己内心深处的犹豫、胆小,以及所谓的雄心和欲望——不要让一切这样的无谓的顽执,浪费了自己的身边真情;人在世,就要敢于珍惜自己身边的人。”

这句话说完,父亲与陈月芳幸福地对视了一眼;

美茵渴求地看著父亲;

韩琦琦看了看美茵一眼后,又看了看张霁隆;

张霁隆和韩橙相视一笑;

我看著夏雪平;

而夏雪平却默默地低下了头,看著眼前乾淨光滑的碟子。

父亲也激动地流出了泪水,接著又准备说话了。

在他说话之前,我又下意识地看著艾立威,艾立威居然跟夏雪平也一样,低著头盯著眼前的空碟子——他紧接著似乎意识到我的在看他的时候,连忙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,接著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著夏雪平。

父亲举杯,看著张霁隆:“——张总裁,弟妹,琦琦:首先谢谢你们一家三口人可以过来赏光;在之前,我们家美茵总去府上打搅,实在是不好意思了。”

“没事!以后常来!多打搅打搅、为我们家添点人气才好呢!”韩橙看著美茵笑了笑说。

“那真是多多担待了!”

接著,父亲又对艾立威说道:“艾警官,那晚上美茵和月芳的事情,实在是多谢了!而且还害你受了伤,真的怪不好意思的!”

“何先生,瞧您这话说的!我是夏组长培养出来的,我理所应该!”

父亲笑了笑,看了看夏雪平,“雪平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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